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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眉回榕城之后，周念提着箱子搬到了陈莞那里，说邻居装修，每天吵得他无法休息，可怜兮兮地求陈莞收留他。
陈莞坐在阳台上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把牙刷搬进卫生间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，塞进她的柜子里。沉默压得她喘不过气，她喝光杯子里最后一点水，冲进浴室里。大概过了一个小时，才出来，慢吞吞地挪进卧室，头发没吹干，铺在枕头上，好像河底飘摇的水藻。
那天她跟周念没有吵架，但是她感到了环绕着彼此的失望，而这种失望是无可避免的，以至于让她感到彻彻底底的绝望。
之后的几天，她们两个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问候彼此早安晚安，她不敢多说什么。
好像念书时考数学，遇到不会的题目就跳过。可惜她欠债太多，来不及回头重新来过，就打了下课铃。对着电脑她魂不守舍，邮箱里的稿子堆成了山，她随便打开几个文档，《拥有你就像拥有全世界》《全宇宙数你最甜》《爱你就像爱自己》……
真是令人气愤啊！她兀自想着。她缺一些为了爱牺牲的勇气，她想起拔牙那天，井琪问她，世界上有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。她比不上井琪，如果说有什么是她不能放弃的，那就是她自己，要维持好生活，要往前走。
也许她那天应该说挽留的话，说她吃醋了，说她不舍得。
可要她怎么开口呢？不要走，留下来跟我在一起。那她能带给周念什么呢？她几乎一无所有，更无权左右他人的人生。
地球上有70亿人，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有人一生都傻傻等在原地。她不愿做傻子，周念更不是。
除夕夜她在雪地里独自点燃烟火的时刻，她许了一个愿望：
如果足够幸运，请让我拥有更加坚定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毅力。
如果我的人生侥幸能多一些安慰，请让周念留在我身边更久一些。
也许只要站的够高够远，这70亿人像一粒粒毫无差别的灰尘，为着心中的欲望而活。正因为一无所有，她不敢把赌注压在别人身上；即便是一无所有，也不能被人左右。
所以要她怎么开口，又要周念如何选择呢？周念离开的时候，关门声都像一声叹息。
周念凑到她旁边躺下，陈莞整个人都在冒热气，好像要被蒸发了。周念摸了摸她露在外面胳膊，很烫。
“你发烧了？”
陈莞不出声。他把手背贴在她额头上，却是冰凉凉的。
“你喝酒了？”
陈莞躺平了身体，两眼失焦地看着天花板。
“喝了酒，我就安静了。要不然，你会被我打一顿，丢出去睡大街。”
“那你现在清醒了，还想打我吗？”周念扯着她的手腕，把她的手贴在他脸上，大拇指抚上她的眉心，“你看你，眉头皱的，会长皱纹。”
陈莞挣开他的手，转过身，背对着他，声音沉沉地说：“别说话了，我要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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